【混合拟人】【科拟瓷拟】青花悬想.P5
P5. 故都事
他突然想回上虞看看。
看看那些近乎废弃的瓷窑，他曾在那里熔铸出最后的样貌；看看那些陌生的建筑，钢筋水泥之下怀抱着的是熟悉的土壤；看看他出生的地方，看看他家乡的旧景——就当是他突如其来的，对往事，对故人的悼唁。
那些风物都深埋在他心底，出生第一眼看见的景物，毕竟是不同的。
初时那些欢喜的日子，无一例外有着两个人的身影。记忆中的一山一水，都有着无法磨灭的对方的痕迹。白驹过隙，岁月似止，故乡全然不是旧时的样子，就连人，也不是当初的人了。自从当年分道扬镳离开故乡，他再也没有回头凝望过那片古老的土地——说来竟有些令人不可置信，千年来他路过越地，竟从未想过再来看看，甚至连瓷器于此出土，他也只匆匆一瞥，像是不想和有所交集。
其实只是不想回忆那些过往罢。
宋青泉锁上刚刚开启不久的院落，踏上前往故乡的路途。正是暮春时分，沿路的草木郁郁青青，透出一种别样的欣喜与希望。鸟雀的叽喳声伴随着旅程，生机勃发，让人不至于觉得寂寞。
旅途很快就到了终点。
上虞的古城已大部分被覆盖，留下的些许也残缺不全。当地人给青泉讲说，要找那些岁月的痕迹，须得到郊外或乡下，能不能找到还全凭运气。但又有什么不曾凭运气，何况他们这些独特的存在，能延续到今天，从不缺少幸运的照拂。城外那些古老的废弃窑洞他来的路上就已看到，城内的古刹就安静的立在夕阳地下等着远道者的来访。甚至无需细细寻觅，哪怕每条街道都已经不同，但当年的痕迹仍历历在目。哪里都好像不一样，却哪里都似从前。
他和青枢当年，都是从那些城外不知归属的旧窑生发。宋青枢诞生在他之前，据说因为没人指导，化形之路很是坎坷。而他就占了大便宜，宋青枢性格细致，心思也缜密，事事给他弄了个齐备，顺风顺水的就出现在世界上。东汉时瓷器发展水平并不算高，随意一件精致的青瓷，在他们眼里都算是无价之宝。青泉的整个孩提时代，溢满了与青枢争论烧制配方时的欢声笑语。直到他们在一次尝试中烧出满满一窑成熟的青瓷。它们有着饱满的釉层和透亮的光泽，放在太阳底下，都能看到阳光穿透瓷器，在地上留下一汪湖水般浮摇的碧影。他们才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成长——感觉到自己和对方迅速被时光削尖下颚，像年轻的槐木，抽长着身姿，转眼间就是青年的模样了。
那时他们惊讶的看着对方，确认无误之后无所顾忌的笑出清朗的声音。
青泉摇摇头，向城里走去。
说是变化很大，其实也不过都是表象，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，只不过换成了沥青铺的马路，笔直的通向城市的中央。居址也还是原来的居址，不过是从那些红墙青瓦的宅子变成了如今高耸入云的建筑。其实代表着上虞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消失，就比如城口那座古老的寺庙，就还是当年的样子，粉刷过很多遍，但内里还是那些东西。
在刚出生的时候他们就曾疑惑过一体两形的原因，琴棋书画都是一个人，为什么独有他们分成了两份。在被世人承认之后，他们还去问过一名老僧，就在这间古刹里修行。那名老僧在越地也算很有名望。能看透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。谁知他看了他们一眼便笑的畅快，直言天机不可泄露，后世才能再见分晓。他们带着没有解决的迷离开古刹，却不知道真相竟是如斯。谜底在很久之后的确昭示，可那时候，已经不重要了。
其实那一阵子他们已经处处感到不适应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渐渐从手里溜走。青枢与青泉的矛盾渐渐变的尖锐，他们经常会发生争吵，但都保有理智，能在事情变的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及时让步。可这种微妙的平衡像是悬在悬崖边上，轻轻一碰便会粉身碎骨。
具体是什么事情做了导火索，印象也早已模糊。只记得那是他们最厉害的一次争吵。
——青枢，你还是要坚持你的想法吗？
——我不认为我做错了，倒是你，我想你需要改变一下。
——同样，我也不认为我需要改变，兄长大人，你不觉得你太偏激了吗？！
——偏激的从来就不是我。你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。
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就此分开，即便后来关系如何缓和也未曾再达到原来的高度。而争吵的原因很久之后他们才明白。那是灵魂上的分歧，不似原来他们预想的那样。他们原本，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。岁月流淌至今，早已没了当初的颜色。音容笑貌模糊在悠远的回音里，处处温存却又处处冰寒。
青泉在上虞的最后一站是那一条江，弯弯曲曲穿城而过。江水仍然如同当年一般奔流不息。好像改变了什么，又好像哪里都从未改变。
又是大修。-。整个改了剧情脉络，呜呜呜不要打我。
